民国时的老北京,新生事物层出不穷,老传统和老行当也司空见惯——新旧交织,东西混杂,或许正是那个时代的特色。本书用细致的插图和生动活泼的文字,向您讲述身为“老北京”的作者记忆中的故人旧事。我们仿佛能听到手工业者的沿街叫卖,似乎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忙碌的身影,惆怅之余,也能感受到老北京的独特魅力。
本书图文并茂,内容丰富,京味儿京韵生动活泼,手绘颇具童趣,年轻读者没有见识过书中描述的人和事,通过插图就一目了然,极具可读性。作者年逾古稀,是个地道的“老北京”,童年生活丰富多彩,经历了地道的种种老北京风俗和趣事,是个老北京的“活字典”。因此文中描述人事真实生动,极具典型意义。
序
故乡,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故乡,是魂牵梦萦的地方。
我的故乡是北京。每当听到那首深沉而激荡的歌曲《前门情思大碗茶》,我就会热血沸腾,思绪万千!
北京,我生于斯,长于斯。几十年来时光流逝,我也曾经去过不少地方,却怎么也忘不掉故乡对我的滋养!
1941年,我出生在北京东四六条一座典型的四合院里。从小到大,我看到的都是北京城静谧的胡同与瓦灰色的房屋;听到的都是老北京人待人接物的谦和恭敬与热情诚恳。
我在北京城长大,在北京城读书。即使在边疆工作期间,我也总忘不掉朗朗的北京土语,忘不掉熟悉的北京城。现在退休住在北京,我时时刻刻感觉到就像躺在母亲的怀抱一样,无限地踏实与安详。
几十年来,北京城变了。尽管它的外貌已经没有了老北京的影子,但是北京城的味道,我依然那么熟悉,如北京城春风的香吹、夏雨的湿甜、秋果的壮硕、冬雪的含蓄!
这一切,促使我打开电脑,一字一句,把心中对故乡北京的热爱写下来——我要写出故乡的风采,故乡的精神!
我自己用电脑鼠标画出了配图,就算是“电脑画”吧。在图画中,我尽量表现出老北京当时的一情一景,画面都很简单,因为我只抓住主题,其余的东西就省略了。
由于我画的原图格式不符合出版要求,故此专门邀请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学生颜诚锐小友把我的图画进行临摹。他的临摹保持了我原图的精髓。我也感谢他对我的原图进行的修改!
2014年8月底
于北京朝阳区团结湖
孟繁强
1941年生于北京,汉族。1966年前往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支边,1972年回京。回京后自学美术、文学写作。从事工艺品美术设计工作,直至2001年退休。
目录
服务业者
菜车子,菜床子 〇〇二
中西裁缝 〇〇七
绱鞋铺 〇一二
酒楼与饭庄 〇一八
“叫菜” 〇二二
“馒头铺” 〇二五
磨刀老头 〇三三
箍漏锅 〇三八
焊洋铁壶的 〇四二
修理竹门帘 〇四七
修理雨伞 〇五二
剃头挑子 〇五七
新式理发 〇六三
算命 〇六八
摇煤球的 〇七〇
锔碗匠人 〇七五
修理搓板 〇八〇
生活琐事
时髦 〇八六
电灯 〇八九
蒲包 〇九二
凤仙花 〇九五
刨花 〇九七
饮场 〇九九
忌门 一〇二
绞脸 一〇五
蒸馒头 一〇八
掸子 一一〇
行人踏药 一一二
补袜子 一一四
做布鞋 一一六
支炉 一一九
大正琴 一二一
土吊扇 一二四
卖花 一二六
新式理发 自民国以后,西式文明理发应运而生,就连退位 的溥仪皇帝都剪去辫 子,留起了“牛犊舔的中分头”。整个社会当仁不让 ,互相攀比新式发型。
那些维新派人物和学生志士争先恐后去新式理发馆, 享受从未有过的新奇 待遇。
进门前,老气横秋;出门后,容光焕发!一个个 都是从脑门中间往后 一条直缝,头发平分左右,发蜡贴实,光可鉴人,秃 鬓露耳,后发露勺—— 近看是人的头颅,远看简直就像“干杏核”,用今天 的审美眼光看完全就 是“皇军”的狗腿子翻译官! 最初,新式理发馆只是男人进去,后来有人看见 “江湖女侠”秋瑾都 是一身男装打扮,就有大胆的女人也去理发馆把头发 剪成了“鸡屁股”。
一开始,人们简直看不惯女人的推陈出新,躲在 背后指指点点撇嘴斜视。
渐渐地,女人“追新族”越来越多,大街上男人们头 上“中分”“偏分”; 女人们“短发”“扫帚”也就越来越多。再后来,理 发馆又学习西洋人的方法, 为女人增加了“火烫”,就是用一把大铁钳子在火炉 里烧热,夹住头发卷起来 成为卷发,稍不小心夹子过热把女人的头发烧焦,也 就真的变成了“鸡屁股”! 六十多年前,东四隆福寺街东口不远,有一家“ 天星理发馆”。高台阶, 坐北朝南两间门脸,屋子里装潢新颖阔气,门边墙上 整天转着红蓝白三色 “走马灯”。
一次,四叔五叔带我去“天星”理发,店员招呼 四叔五叔坐上理发椅, 围上洁白的大布,问了要求,拿出手动推子就开始理 。我坐在旁边,看着 四周一切都感到新奇,白漆的理发椅又宽又大,能升 能降,墙上一面面大 镜子,里屋是洗头的白瓷池子,更加奇怪的是屋顶上 挂了一个大圆铁盒子, 四周挂满了有黑色铁夹子的粗电线! 四叔五叔在理发,我无所事事有些烦躁,正在无 聊,从门外走进一个 身穿和服的日本女人,与店员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什么 话,便坐在铁盒下面 的理发椅子上。店员为她肩膀铺了白毛巾和白色围巾 ,细心地为她洗头梳 理,费了一番功夫,再把女人的头发一缕缕卷起,用 屋顶上铁盒子里的电 线夹子夹住。
我好奇地走过去看,电线足有四五十根,每根电 线都有一个铁夹子夹 在女人的头发上,等店员把所有铁夹子都夹在女人头 上后,又到旁边按开 了电门开关……女人在闭目养神,我仍然站在一旁观 看,看她满头电线和 铁夹子,真是有些好笑。
一位店员叫我:“别靠近,留神电着!” 我才知道女人头上的铁夹子也是通电的,真担心 她会不会触电发抖, 听大人说过人被电死了就会翻白眼吐舌头……我躲开 了。
旁边椅子上一个人,满头白色肥皂泡,看不清年 纪。店员在他头上抓 呀抓,一撸!两手捧了撸下的肥皂泡甩进了旁边的大 桶里,然后请他站起 来到后面屋子去冲洗头发。
一会儿,那个人又重新坐到椅子上,店员在他身 后的椅背上一敲,椅 子背忽然向后倒下,整个人也躺了下去,我看着着实 好玩! 店员拿来小刷子涂了肥皂在他脸上抹呀抹,抹得 他满脸白色肥皂泡, 就像京戏里的“曹操”,又像是吐着大泡泡的肥螃蟹 ! 店员又拿来一把牙色把子的长折刀,打开来寒光 四射,轻轻地在那人 的脸上刮,我仔细一看,哦!原来就是常听大人们说 的“刮脸”! 刮过了下颌再刮嘴唇,刮过了脑门再刮耳朵,还 刮眼皮和鼻子……收 起了刀子,拿来热热的毛巾给他擦脸,那人很舒服的 样子…… 等了许久,四叔的头发理完了,洗过了头发,满 头湿发。坐在那里店 员给他头发梳呀梳,梳得整整齐齐。
突然,店员从后面火炉里拿出一根木把子的铁棒 ,而且铁棒已经烧得 红红,我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只见店员一手用梳子抄起四叔的头发,另一只手 用红红的铁棒子在头 发梢上来回地横“扫”,铁棒过处发梢就冒出一股焦 煳的浓烟,满屋子一 股烧猪毛的刺鼻味道。
再看四叔,却是闭着眼睛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把头顶的头发全都扫 过,铁棒子放回去,回转身拿起电吹风一边梳头一边 吹! 我大胆地问五叔:“这是干什么?” 五叔却笑着说:“这是烧尖!把头发尖烧得卷起 来再吹风,头发钩住 头发,以后头发就不会散乱了!” 哦,原来如此!我的心才放了下来。我继续看, 店员又拿来了圆盒子, 给四叔头上抹了厚厚的“发蜡”,用梳子再一次梳整 齐。
我从对面的镜子里看四叔,啊!真漂亮!这么漂 亮的四叔,肯定能给 我找一位漂亮的“四婶”! 五叔还在理发。我回头看看,店员正给烫发的日 本女人头上的电夹子 一个个摘下来,满头垂垂的卷发一点都不好看,秃亮 的额头再配上弯曲的 发卷,简直就是一个黑毛的“巴儿”,我捂着嘴笑! 那女人躺在椅子上,店员为她洗头又吹风。店员 拿了“分头针”把她 头发挑得松松的抹了“头油”,满头的卷发垂在脑后 ,蓬蓬松松又黑又亮, 店员拿了镜子在女人的背后叫她看“反光”,她站起 来照照镜子满意地笑了, 给了钱一扭一扭地走出门去,下台阶不小心木屐一滑 差点崴了脚,嘴里嘟 嘟囔囔叫了洋车,一扭身坐上走了。
五叔的头发也理完了,四叔给了钱,出了店门, 我们三人一路向西, 到隆福寺庙会看热闹去了! 如今,满街的“发廊”“发屋”“美发”比比皆 是,男人女人的头发 各式各样美丽又新潮!只是老年人的头发长了去哪里 ?即便是有哪一家可 以方便老人的发廊,价高质低,而且刮脸取消了,谁 人可以再次拾起这样 的服务技术? 好在,街边还有为老年人摆的“理发摊子”,去 他那里还可以享受一 丝说得过去的服务,只是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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