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自己
昔人去时是今日,
今日依前人不来;
今既不来昔不往,
白云流水空徘徊。
黄龙祖心禅师
不久前返乡陪母亲整理儿时的照片,看到一张里面有我的照片,认了半天竟认不出自己是哪一个。那是因为我们家依大排行,兄弟就有十四个,年纪相差极微,长相也接近,以至于连自己都看不出小时候的我了。
拿去问母亲,她戴起老花眼镜端详了有一会儿,说:我也看不出哪一个是你呢!
然后她指着照片上理光头站在一起一般高的三个毛孩子说:应该是这三个其中的一个。母亲抬起头来看看我,再看看照片,感慨地说:经过三十年,真的认不出来了呢!
我拿着照片,从房间走到门口廊下有阳光的地方去看,想确定哪一个是真正的我,仍然没有结果,不觉便坐在摇椅上发呆了。正好哥哥姐姐回来,我问他们说:来看看哪一个是小时候的我?
哥哥指出是右边的那个,他的理由是我的额头是家族中的,那个头的应该是我。
姐姐的意见不同,她认为是左边的那个,理由是我是家中男孩皮肤白的,所以那白的是我。
奇怪的是,我觉得中间的那个小孩像我,因为看起来忧郁而害羞,我小时候的个性正是那样。
我们正在讨论的时候,弟弟跑出来,说:哪一个是你都没有关系,因为都过去了,赶快进来吃饭吧!
念小学五年级的侄儿听到热闹也跑来,大笑说:哈!哈!叔叔连哪一个是自己都分不清呢!真好笑。
是呀!为什么经过了三十年的时间,连自己是哪一个也分不清呢?长夜里,坐在我幼时的书桌前,想到人的变化实在很大,例如住在乡下的时日,偶尔会遇到小学同学,如果不互报姓名,几乎无从分辨。站在生命的恒河岸边,我们的身心有如河水,是不停地向前流去的,是每一刻都在变化的,我们可以确定的是,那不断变化的外表中,我还知道有一个我并未失去,其他的例如我的身体早就流逝了。
这就使我想起《华严经》的菩萨开明品中说的:分别观肉身,此中谁是我,若能如是解,彼达我有无。此身假安立,往处无方所,谛了是身者,于中无所著。于身善观察,一切皆明见,知法皆虚妄,不起心分别。
我们的身体看起来是那样真实明确,实际上是无时不在变减的,我们对于身体的执着,往往使我们失去明察,如果能看到身心的虚妄,就不会起分别心,也不会执着了。
在《华严经》的十行品里也说:菩萨观去来今一切众生所受之身,寻即坏灭,便作是念:奇哉!众生愚痴无智于生死内受无数身,危脆不停,速归埴灭,若已坏灭,若今坏灭,若当坏灭而不能以不坚固身,求坚
固身。
不坚固身正是我们的这个皮囊,它过去的已经坏灭,现在的在坏灭之中,将来必然也会坏灭。坚固身就是圣身和清净身,是那个我们把肉身还诸天地,尚存的那个真实的自我,一般人执着于肉身,因此难以体验不可见及的真身、常身、空身、慧身、金刚不坏之身。
如何来看待我们变化的肉身,才能趋入真谛呢?佛陀教我们要常做四念住,就是把心念集中在四件事情的观照上,一是观身不净,二是观受是苦,三是观心无常,四是观法无我。身、受、心、法虽然有所不同,仍是相通的,可以说是四境合缘,以身体来说,身体既是不净,也是苦痛、又是无常,更是无我的。一个人如果能时时如是观察,就可以趋入善根、趋入苦、集、灭、道的四圣谛。
我们的身体犹如飞花落叶,转眼成泥,融化于天地之间,可叹息的是我们常见于花叶的旋舞,反而少见树木埋在土中的根本,修习禅道的人就是要善观于相,在飞花落叶之中不沉不没,在肉身坏减的进程中不动不摇,如实地观察根本实相。
因此,禅宗的祖师常举公案叫学人参:念佛是谁? 打坐是谁?无明烦恼者是谁?若能参详出那个谁,佛性也就呼之欲
出了。
近又要换季,在整理冬装的时候,发现比去年胖了一些,有的衣服又不能穿了,想到不知道要不要减肥来穿这些衣服,心里不禁感慨,我们的身体也是年年在更换的衣服,只是一般人不能见及罢了。
唉唉!假如我在路上突然遇到了十岁时的自己,恐怕也会错身而过,认不出自己了。
喝!哪一个是学人自己?参!
我的松鼠
我拥有的只动物是一只小松鼠,那是小学一年级的事了。小学一年级,我家住在乡间,有一日从学校回家在路边捡到一只瘦弱颤抖的小松鼠,身上的毛还未长全,一双惊惧的刚张开的眼睛转来转去。我把它捧在手上,拼命地跑回家,好像捡到什么宝物,一路跑的时候还能感受到松鼠的体温。
回家后,我找到一节粗大的竹筒剖成两半,铺上破布做了小松鼠的窝,可是它的食物却使我们全家都感到紧张。那时牛奶还不普遍,经过妈妈的建议,我在三餐煮饭的时候从上面捞取一些米汤,用撕破的钙粉袋子喂给它吃。饥饿的松鼠紧紧吸吮着米汤使我们都安心了。
慢慢地,那只松鼠长出光亮的棕色细毛,也能一扭一扭地爬行。每天为它准备食物,成为我生活里快乐的事。幸好我们住在乡间,家里还有果园,我时常去采摘熟透的木瓜、番石榴、香蕉,小心地捣碎来喂我的松鼠。它快速地长大从尾巴能看出来,原来无毛细瘦、走起路来拖在地上的尾巴,慢慢丰满起来,长满松松的毛,还高傲地翘着。
从爬行、跑路到跳跃竟如同瞬间的事,一个学期还未过完,松鼠已经完全成为一个翩翩的少年了。
小松鼠仿佛记得我的救命之恩,非常乖巧听话。白天我去上学的时候,它自己跑到园里去觅食,黄昏的时候就回到家来躲在自己的窝里。夜里我做功课的时候,松鼠就在桌子旁边绕来绕去,这边跳那边跑,有时还跑来蹭人的脚掌。妈妈常说:这只松鼠一点儿都不像松鼠,真像一只猫哩!小松鼠的乖巧赢得了全家的喜爱。
有时候我早回家,只要在园子里吹几声口哨,它就像一阵风从园子里不知的角落窜出来,蹲在我的肩膀上,转着滴溜溜的眼睛,然后我们就在园子里玩着永不厌倦的追逐的游戏。松鼠跑起来姿势真是美,高高竖起的尾巴像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子,那面旗跑在泥地上像一阵烟,转眼飞逝。
自从家里养了松鼠,老鼠也减少了,那是我次知道松鼠还会撵老鼠,夜里它绕着房子蹦跳,可能老鼠也分不清它是什么动物,只好到别处去觅食了。
我家原来养了许多动物,有七八条鬣狗土狗,是经常跟随爸爸去打猎的;有十几只猫,每天都在庭院里玩耍的。这些动物大部分来路不明,由于我家是个大家庭,日常残羹剩菜很多,除了养猪,妈妈经常用几个大盆放在院子里,喂食那些流落乡野的猫狗。日久,许多猫狗都留了下来,有比较好的狗,爸爸就挑出来训练它们捉野兔打山猪的本事,这些野狗们都有一分情,它们往往能成为比名种狗更好的鬣犬;因为它们不挑食,对生命的留恋也不如名种狗,在打猎时往往能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但是这些猫狗向来是不进屋的,它们的天地就是屋外广大的原野,夜里就在屋檐下各自找安睡的地方,清晨才从各角落冒出来。自从小松鼠来了以后,它是睡在屋里的,又懂事可爱,特别得到家人的宠爱。原先我们还担心有那么多猫狗,松鼠的安全堪虑,后来才发现这种担心完全是不必要的,小松鼠和猫狗也玩得很好。我想,只要居住在一个无边的广大空间,连动物也能有无私的心。
有趣的是,小松鼠好像在冥冥中知道我是捡拾它回来的人,与我特别亲密,它虽然与哥哥弟弟保持良好的关系,但也仅止于召唤,从来不肯跳到他们身上,却常常在我做功课的时候就蹲在我的腿上睡着了。有时候我带松鼠到学校去,把它放在书包里,头尾从两边伸出,它也一点儿都不惊慌。
松鼠与我的情感,使我刚上学的时候有一段有声音有色彩、明亮跳跃的时光。同学们都以为这只松鼠受过特别的训练,其实不然,它只是路边捡来养大而已。我成年以后回想起来,才知道如果松鼠有过训练,的训练内容就是一种儿童无私干净的爱。
隔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我吃过晚饭像往日一样回到书房做功课,为了赶写第二天大量的作业还特别削尖了所有的铅笔。松鼠如同往日,跳到我的毛衣里取暖,然后在书桌边绕来绕去玩一只小皮球。我的作业太多,赶写到深夜还不能写完,就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被夜凉冻醒的时候,我被眼前的影像吓呆了,放声痛哭。我心爱的松鼠不知何时已死在我削尖倒竖拿在手中的铅笔上,那支铅笔正中地刺入松鼠的肚子,鲜血流满了我的整只右手,甚至溅满了笔记簿,血迹已经干了,松鼠冰凉的身体也没有了体温。我到现在还清楚记得那一幅惊悸的影像,甚至我写的作业本也清楚记得。
那一天,老师规定我们每个人写自己的名字两百遍,我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自己的名字,而松鼠的血则滴滴溅满在我的名字上,那一刻我说不出有多么痛恨自己的作业,痛恨铅笔,痛恨自己的名字,甚至痛恨留作业的老师。我想,如果没有它们,我心爱的松鼠就不会死了。
我惊吓哀痛的哭声,吵醒了为明日农田上工而早睡的父母,妈妈看到这幅影像也禁不住流下泪来,我扑在妈妈怀里时还紧紧地抱住那只松鼠。我次养的动物,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动物,就这样一夜间死了。死得何其之速,死得何等凄惨,如今我回想起来,心里还会升起一股痛伤的抽动。如果说我懂得人间有哀伤,知道人世有死别,次强烈的滋味是松鼠用它的生命给了我的。我至今想不通松鼠为何会那样死去,一定是它怕我写不完作业来叫醒我,而一跳就跳到铅笔上当时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我把死去的松鼠,用溅了它的血的毛衣包裹,还把刺死它的铅笔放在一边,一起在屋后的蕉园掘了一个小小坟墓埋葬。做好新坟的时候,我站在旁边默默地流泪,那时也是我次知道,所有的物件与躯壳都可以埋葬,唯有情感是无法埋葬的,它如同松鼠的精魂永远活着。
后来我也养过许多松鼠,总是养大以后一跑就了无踪影,毫不眷恋主人,偶有一两只肯回家的,也不听使唤,和人也没有什么情感。每遇到这种情况,我就疑惑,在松鼠那么广大的世界里,为什么偏有一只那么不同的、充满了爱的松鼠会被我捡拾,和我共度一段美好的时光呢?莫非这个世界在冥冥中真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使我们与动物也有一种奇特的缘分?
猫狗当然不用说了,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养过老鹰、兔子、穿山甲、野斑鸠、麻雀、白头翁,甚至也养过一头小山猪、一只野猴,但没有一只动物能像只松鼠同样与我亲近,也没有一只像松鼠是被我捡拾、救活,而在我的手中死亡的。
松鼠的死给我的童年铺上一条长长的暗影,日后也常从暗影走出来使我莫名忧伤。经过二十几年了,我才确信人与动物、人与人间有一种不能测知的命运,完全是不能知解的推动我们前行,使我们一程一程地历经欢喜与哀伤,而从远景上看,欢喜与哀伤都是一种沧桑,我们是活在沧桑里的;就像如今我写松鼠的时候,心里既温暖又痛心,手上好像还染着它的血,那血甚至烙印在我写满的名字上,永世也不能洗清。它是我生命里的动物,永远在启示我的爱与忧伤。
秘密的地方
在我的故乡,有一弯小河。
小河穿过山道、穿过农田、穿过开满小野花的田原。晶明的河水中是累累的卵石,石上的水迈着不整齐的小步,响着淙淙的乐声,一直走出我们的视野。
在我童年的认知里,河是没有归宿的,它的归宿远远地看,是走进了蓝天的心灵里去。
每年到了孟春,玫瑰花盛开以后,小河淙淙的乐声就变成响亮的欢歌,那时节,小河成为孩子们快乐的去处,我们时常沿着河岸,一路闻着野花草的香气散步,有时候就跳进河里去捉鱼摸蛤,或者沿河插着竹竿钓青蛙。
如果是雨水丰沛的时候,小河低洼的地方就会形成一处处清澈的池塘,我们跳到里面去游水,等玩够了,就爬到河边的堤防上晒太阳,一直晒到夕阳从远山的凹口沉落,才穿好衣服回家。
那条河,一直是我们居住的村落人家赖以维生的所在,种稻子的人,每日清晨都要到田里巡田水,将河水引到田中;种香蕉和水果的人,也不时用马达将河水抽到干燥的土地;那些种青菜的人,更依着河边的沙地围成一畦畦的菜圃。
妇女们,有的在清晨,有的在黄昏,提着一篮篮的衣服到河边来洗涤,她们排成没有规则的行列,一边洗衣一边谈论家里的琐事,互相做着交谊,那时河的无言,就成为她们倾诉生活之苦的好对象。
在我对家乡的记忆里,故乡永远没有旱季,那条河水也就从来没有断过,即使在阴冷干燥的冬天,河里的水消减了,但河水仍然像蛇一样,轻快地游过田野的河岸。
我几乎每天都要走过那条河,上学的时候我和河平行着一路到学校去;游戏的时候我们差不多都在河里或河边的田地上。农忙时节,我和爸爸到田里去巡田水,或用麻绳抽动马达,看河水抽到蕉园里四散横流;黄昏时分,我也常跟母亲到河边浣衣。母亲洗衣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跑到堤防上散步,踮起脚跟,看河的尽头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我爱极了那条河,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封闭的小村镇里,我一注视着河,心灵就仿佛随着河水,穿过田原和市集,流到不知名的远方我对远方一直是非常向往的。
大概是到了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吧,学校要举办一次远足,促使我有了沿河岸去探险的决心。我编了一个谎言,告诉母亲我要去远足,请她为我准备饭盒;告诉老师我家里农忙,不能和学校去远足。第二天清晨,我带着饭盒从我们家不远处的河段出发,那时我看到我的同学们一路唱着歌,成一路纵队,出发前往不远处观光名胜。
我心里知道自己的年纪尚小,实在不宜于一个人单独去远地游历,但是我盘算着,和同学去远足不外是唱歌玩游戏,一定没有沿河探险有趣,何况我知道河是不会迷失方向的,只要我沿着河走,必然也可以沿着河回来。
那一天阳光格外明亮,空气里充满了乡下田间独有的草香,河的两岸并不如我原来想象的充满荆棘,而是铺满微细的沙石;河的左岸差不多是沿着山的形势流成的,河的右岸边缘正是人们居住的平原,人的耕作从右岸一直拓展开去,左岸的山里则还是热带而充满原始气息。蒲公英和银合欢如针尖一样的种子,不时从山上飘落在河中,随河水流到远处去。我想这正是为什么不管在何处都能看到蒲公英和银合欢的原因吧!
对岸山里多的是相思树,我是不爱相思树的,总觉得它们树干长得畸形,低矮而丑怪,细长的树叶好像也永远没有规则,可是不管喜不喜欢,它正沿路在和我打着招呼。
我就那样一面步行,一面欣赏风景,走累了,就坐在河边休息,把双脚泡在清凉的河水里。走不到一个小时,我就路经一个全然陌生的市镇或村落,那里的人和家乡的人打扮一样,他们戴着斗笠,卷起裤脚,好像刚刚从田里下工回来。那里的河岸也种菜,浇水的农夫看到我奇怪地沿河岸走着,都亲切地和我招呼,问我是不是迷失了路,我告诉他们,我正在远足,然后就走了。
再没有多久,我又进入一个新的村镇,我看到一些妇女在河旁洗衣,用力地捣着衣服,甚至连姿势都像极了我的母亲。我离开河岸,走进那个村镇,彼时我已经识字了,知道汽车站牌在什么地方,知道邮局在什么地方,我独自在陌生的市街上穿来走去。看到这村镇比我居住的地方残旧,街上跑着许多野狗,我想,如果走太远赶不及回家,坐汽车回去也是个办法。
我又再度回到河岸前行,然后我慢慢发现,这条河的右边大部分都被开垦出来了,而且那些村落里的人们都有一种相似的气质和生活态度,他们依靠这条河生活,不断地劳作,并且群居在一起,互相依靠。我一直走到太阳往西偏斜,一共路过八个村落和城镇,觉得天色不早了,就沿着河岸回家。
因为河岸没有荫蔽,回到家我的皮肤因强烈的日炙而发烫,引得母亲一阵儿抱怨:学校去远足,怎么走那么远的路?随后的几天,同学们都还在远足的兴奋情绪里絮絮交谈,只有我没有什么谈话的资料,但是我的心里有一个秘密的地方就是那条小河,以及河两岸的生命。
后来的几年里,我经常做着这样的游戏,沿河去散步,并在抵达陌生村镇时在里面溜达嬉戏,使我在很年幼的岁月里,就知道除了我自己的家乡,还有许多陌生的广大天地,它们对我的吸引力大过于和同学们做无聊而一再重复的游戏。
日子久了,我和小河有一种秘密的情谊,在生活里受到挫败时总是跑到河边去和小河共度;在欢喜时,我也让小河分享。有时候看着那无语的流水,真能感觉到小河的沉默里有一股脉脉的生命,它不但以它的生命之水让两岸的农民得以灌溉他们的田原,也能安慰一个成长中的孩子,让我在挫折时有一种力量,在喜悦时也有一个秘密的朋友分享。笑的时候仿佛听到河的欢唱,哭的时候也有小河陪着低吟。
长大以后,常常思念故乡,以及那条贯穿其中的流水,每次想起,总像保持着一个秘密,那里有温暖的光源如阳光反射出来。
是不是别人也和我一样,心中有一个小时候秘密的地方呢?它也许是一片空旷的平野,也许是一棵相思树下,也许是一座大庙的后院,也许是一片海滩,甚至是一本能同喜怒共哀乐一读再读的书册……它们宝藏着我们成长的一段岁月,里面有许多秘密是连父母兄弟都不能了解的。
人人都是有秘密的吧!它可能是一个地方,可能是一段爱情,可能是不能对人言的荒唐岁月,那么总要有一个倾诉的对象,像小河与我一样。
有一天我路过外双溪,看到一条和我故乡一样的小河,竟在那里低回不已。我知道,我的小河时光已经远远逝去了,但是我清晰地记住那一段日子,也相信小河保有着我的秘密。
林清玄,1953年出生于中国台湾,曾任记者、主编、主笔,现专事写作。他自幼立志成为作家,是台湾作家中产的一位,也是获得各类文学奖多的一位,被誉为当代散文八大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