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正文,男,1954年12月出生,温岭人。早年写过一些诗歌、歌词,后辍笔,2011年又重新拾起笔来。因曾长期居住石塘,对大海情有独钟,故文章以写海、写石塘为多,聊表对故乡的朴素情怀。
张明辉,男,1975年10月出生。笔名江南冰雨,温岭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寻觅江南》等。
徐晨,男,1996年8月出生,温岭太平街道人。曾获浙江日报报业集团钱江晚报主办的首届、第二届“新少年作文大赛”青春写手奖,浙江日报报业集团主办的垒省首届慈善征文比赛“我与慈善”优秀奖等。
《故土》:
一个海边的小村庄 冬日的那抹斜阳,淡淡地照在石塘这片海角。海面上只剩下了一角儿的粼粼的波光。还未傍晚,后山上的天空,便已出现了那轮弯弯的月牙儿的影子。
顺着正在修筑的沿海公路,左侧是坦荡荡的海,上面远远近近地、星星点点地散落着几个小岛,依稀地从朦胧里看见了三蒜岛。一叶小舟在无边的大海上悠闲地漂荡,像一个猎人在无尽的森林里走着。右侧,一带连绵的翠色山峦,春天里这儿那儿地开满了杜鹃花,红艳欲流,连深深的山岩的缝隙里也都盛开着,可现在也只剩下冬日的那般凄冷了。
跨海桥边,一条石阶山道扭扭曲曲地穿过一片青青的野树林,幽幽地通向山的深处。路边,满眼儿的树儿列成长阵,像帷幔般张开,又刚健又婀娜,你挤着我我挤着你的,亭亭直上。地下只有几片落叶,没有一点尘土,又静,又干净。这座山叫“后山”,生在极幽静的山岙地方,往往终日里看不到一个外人,鲜为人知,是石塘镇的一个小村庄。
路边有条两山夹着的山坑,上宽下窄。两块遥对着的危崖上,一座小石桥,弯弯地架着,青石栏杆,玲珑得可爱。桥下长年地流着山泉,哗哗哗哗,从山坑里冲下来,白而发亮,镶在两条湿湿的黑边里。时而居高临下,披挂如瀑;时而轻歌曼舞,细小如丝。
贴在黑苍苍的岩石上,仿佛山问老人那柔和的絮语和长谈,在离此二十步的地方,带着不慌不忙的愉快的潺湲声,流人山前那片白茫茫的海中。
有一六角石亭,隐没在绿树间,露出几角高翘着的飞檐。一眼望去。小桥、石亭、山泉,组成了一幅“山村野景”图。虽有人工雕琢之嫌,在山弯弯里,倒是多了些山林野趣。
没有路标,后山的村口便从这儿开始。顺着石阶上去,路两边的树林里铺满了枯黄的落叶,厚厚的一层,散发出温暖的浓浓的湿气。昏黄的夕阳眷恋地钻进来,那余光显得柔弱无力。一阵山风吹来,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那叶儿几乎全是绿的,绿得清亮。虽然树干不算粗壮,可从青苍的树身上还可见它的不小年龄了。
山道上鸦雀无声,听不到人语。微微的云,偶尔在头顶流过,像陪伴着我似的。岩石与草丛问,不时地从润湿中透出几分油油的绿意,逗引着小鸟儿机灵地探出头来,从浓密的枝叶中间,唱出一曲曲优美的歌来。
转过一道山冈,一个旧式台门,盘踞在半山道上,拦腰而来,像旧时小说里的绿林好汉,从斜刺里杀出。爬满了青藤的一人多高的石墙,向左右两边伸展着,搭在山的缓坡上,像张开的翅膀。
台门涂着白色,没有些许雕饰,显得简单,这情状倒教人想起原始的村落来,一下子变得遥远而渺茫。台门上方隆着半个圆顶,中间空着的地方,雕塑个五角星,颇是引人注意。这显然是毛泽东时代留下的建筑,算来也该有半个世纪了,是个值得记忆的遗迹。那五星釉着红漆,不知是第几遍了,已然褪了色,淡淡的。尽管如此,还是掩不住满满的岁月的印痕。
当它呈现在我的眼底时,予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历史忽然间又退回到那个时候,有一股质朴的味儿,流动在小山岙里的空气里,徐徐而来,有如微微的风拂着我的面孔似的。
台门早已没了门。当你小心地走将进去,无须担心山犬的突袭,路上寥落,你是不易找到一个可以问询的人的。当然这时你已无暇顾及这些,全然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呆呆地怔在那里。觉得无意间走进了一种境界,虚虚浮浮而又满目苍然。你所看见的不是往日里见惯了的高楼大厦,红顶子绿瓦片的别墅,而是在别的地方从未见过的满山满岗儿的古老的渔村石屋。这时我几乎怀疑起自己曾经多次来过这里了。
终于我又看见了清绿的后山。那石屋就矗立在面前,在青青的山峦上,扇子般地展开。那房子如同一个个捂着灰黑盖子的穿着几个小窟窿的赭色盒子,一个、两个、三个,一层、两层、三层地依着山势,在一块块面海的斜坡上,随意地堆放着,或东或西,或高或低,错错落落,上上下下地连成一片儿。村庄就在山坡上,山坡就是整个儿的村庄。这是很巧的结构,看似传统的群体的组合,又觉是横向的铺排的基础,而又似乎杂乱无章。你不妨细细看去,有以户立的,有按族设的,或以一墙做隔,或以几级石阶相连;看似单独分隔,又似整体组成;可分可合,亦聚亦散,如同迷宫。走在其中,却又一家一户、一庭一院泾渭分明。
从山腰看上去,那些石屋把两个山坡都紧紧地拥着,抱着,塞得满满的。岩石般颜色的不计其数的石块便聚在一块儿,在灰蓝色的天底下犹如百多支长短不一的石柱,随处立着,各有姿态;又如一座层层叠叠的古殿,巍然山冈。虽布置得绝无章法,没个规则,却是疏密有致,绝无拥挤、局促之感,有如画家漫不经意里画出的一幅画,迷蒙中宛然是中世纪的古堡。住在这里的人,好像已经跳出了这个时代,而在那些堡垒似的石屋里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走在路上,似乎连我都受到了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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