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凯瑟作品的评论中鲜有针对凯瑟的文体和主题广泛而系统的研究。凯瑟之所以受到广泛关注不仅仅在于文学方面的艺术造诣,还在于她的小说所折射出的深沉的情感。凯瑟并不是在作品中说教布道,而是通过丰富的情感来传递道德能量,利用恰当的形式建造一个深沉的情感世界,而情感世界建构的方式与其表达方式相得益彰。
目 录
丛书序i
前言iii
第一章凯瑟的文学创作 1
第一节印象主义绘画 6
第二节文学印象主义 13
第二章凯瑟和文学印象主义 21
第一节凯瑟与印象主义 21
第二节窗子的类比 33
第三章凯瑟的题材选择 46
第一节凯瑟的艺术追求 48
第二节题材的选择 49
第四章作品构思 62
第一节印象的表达 63
一?简化 65
二?《我的安东妮亚》中的印象:情感的自然流动 78
第二节并置的运用 88
一?《教授的住宅》中的并置手法92
二?《教授的住宅》中故事情节的空间化处理 103
第三节内视角的画面 108
一?《我的安东妮亚》中的第一人称 113
二?《一个迷途的女人》的有限视角 118
第五章色彩的运用 130
第一节凯瑟作品中色彩的运用 134
第二节《啊,拓荒者!》和《我的安东妮亚》中的情感色彩 142
第六章信念追求 154
参考文献163
第一章
凯瑟的文学创作
薇拉 凯瑟( 1873—1947),1923年普利策文学奖获得者,近些年来受到越来越多评论家的评论和关注,有关其批评和研究也纷至沓来,凯瑟“已经成为学术界的一个研究焦点,有关其研究的论著不断涌现,每年大概平均有 60篇文章和若干相关研究专著问世”( Rosowski 1990:131)。有关凯瑟作品的评论如此浩繁,那些试图去统计的评论习惯上根据研究的不同理论流派去分类。随着评论家对凯瑟及其作品评论的日渐增多,同时引起了对她评论反映的质的提高。随着发现“凯瑟清晰、简单质朴的风格,对于各种学术理论而言,是一个适宜开发的领域”( Rosowski 1990:131),凯瑟作品的方方面面被给予抽丝剥茧式的分析,“未言明之事” ①不断被冠以不同的名称。因此有必要对研究凯瑟所使用的不同理论框架进行一个简单的介绍。早期的多数评论家认为凯瑟是“拓荒时代的讴歌者,她对逝去的英雄般的过去怀念备至,她的书写简单清晰,读起来自然通顺,不需要费力去思考”。“她的叙述风格,就好比是在安静地做实验。小说中的背景是一望无际、风景如画的大平原,以至于她经常被看作是一个善于使用地方色彩来①“未言明之事”来自凯瑟的《不带家具的小说》一文,原意是表达她的创作理念,她写道:“在字里行间可以感知却无法具体指明的创作是一种难以解释的不可言说的存在,一种可以感知却听不到的弦外之音,一种可回味的情感,是小说、戏剧还有诗歌最优秀的品质。”该词语是凯瑟取自法国象征诗人梅里美的文学主张“直接为事物命名将破坏诗歌美感的四分之三,艺术的目的在于一点点地展示灵魂”。大部分凯瑟评论根据自己的文学主张挖掘文本背后“未言明之事”的意义,特别是女权主义者根据该词臆猜凯瑟的同性恋倾向。
创作的作家,或者是普通的写实主义者”(Middleton 1990:19)。早期的凯瑟被认为是一个普通的现实主义作家、乡村民俗作家。正如华莱士 史蒂芬所说:“凯瑟花那么多工夫掩饰自己,这样一来很容易让读者低估她的优秀作品”( Murphy 1984:2)。直到 20世纪 60年代,评论家们才开始致力于揭示凯瑟作品的复杂性并展示其作品的优秀品质。研究凯瑟的专著《同情的天分》于 1962年出版,代表着在凯瑟研究中的一个重要领域——神话评论。这本书认为凯瑟小说包含三个基本主题:“当代和古代的拓荒精神;物质主义对拓荒精神的威胁;艺术家的本质”(Bloom & Lillian 1962:x)。《薇拉 凯瑟的想象力》( 1975)、《薇拉 凯瑟和经典神话》( 1990)和《圣火:薇拉 凯瑟的小说循环》( 1994)这几本专著深入分析了凯瑟小说中作为意象和象征的意义,这极大地拓宽了凯瑟评论的视角。《危险旅程:薇拉 凯瑟的浪漫主义》( 1936)一书研究了凯瑟的浪漫主义,是一本极具开创性的著作。在这本书中,作者苏姗 罗素斯基通过把凯瑟的作品和欧洲浪漫主义文学作品做比较,认为凯瑟的作品“运用了一种清晰和传统的浪漫主义风格,这种浪漫主义的影响对凯瑟是极为重要的”( Rosowski 1986:ix)。
很多评论把凯瑟归类为女权主义者。女权主义评论家希望利用凯瑟来完善她们所提出的理论,如女性的无私,女性是养育者、是奉献者。凯瑟本身也是一位卓尔不凡的女性,她的成功和妇女运动的发展是可以并驾齐驱的。然而事实证明凯瑟并不喜欢女性身上的标签,她通常用带有负面情绪的话去评论其他的女性作家:“有时我奇怪为什么上帝偏偏喜欢把天资赋予到女性身上,而女作家们通常无法驾驭上帝赐予的天赋”(Robinson 1983:56)。凯瑟认为女作家喜欢说教,她把这一点视为她们小说中的瑕疵( Gerber 1995:139)。凯瑟在谈论女作家的时候一直用“她们”这个字眼,因为她并不认为自己是其中的一分子,认为“她们”的成功只是因为她们选择按照一种她们所被期待的方式来写作而已( Robinson 1983:57)。而对于凯瑟而言,寻求一种个人的认同感一直都是很重要的追求。
女同性恋的分析在凯瑟评论中占有一席之地。很多学者对凯瑟女同性恋身份的定位,是建立在凯瑟和其他女性之间关系的基础之上的。有学者指出,在凯瑟的很多小说中男性和女性的性别身份不明朗。赫尔迈厄尼 李在《薇拉 凯瑟:双重生活》( 1989)一书中指出:凯瑟使用男性叙述者的角度去“从凯瑟自己的性别认同感出发,掩饰自己作为女同性恋的倾向”(Lee 1989:153)。在《薇拉 凯瑟:新声音》(1978)这本专著中,作者莎伦 奥布莱恩认为在凯瑟的早期作品中充满了同性恋身份的矛盾,即凯瑟的女同性恋本性和她潜意识接受的社会传统之间的矛盾,凯瑟在后期的作品中解决了这两者之间的矛盾。然而帕特里克 肖在《薇拉 凯瑟和艺术:重审凯瑟的创造性想象力》( 1992)一书中认为,凯瑟从未解决性别模糊的问题,她的小说是“一个刻意地去掩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虽然凯瑟费尽周折地掩盖但却不经意间揭示了她同性恋身份的事实。对凯瑟来说,她的致命敌人通常是她自己。在这场心理战中表现了她的悲剧性的一面,也展现了她小说的力量”( Shaw 1992:10)。
近年来,凯瑟研究中的一个重要方面是生态批评。 2003年《凯瑟研究》年鉴关注到了凯瑟的生态想象力。凯瑟研究专家罗素斯基用生态批评的视角介绍了这本评论集,认为凯瑟需要被重新定义为一位这样的作者:“深刻认同某些地方,这些地方塑造了凯瑟,凯瑟也在作品中反复提到过这些地方”(Rosowski 2003:x)。评论集中的作者们在一种生态批评的框架下重读了凯瑟的作品,关注到凯瑟作品中很多有关大自然的环境描写方面的写作。近年来,评论也已经开始注意到凯瑟作品中的现代主义特征。詹姆斯 伍德莱斯在《薇拉 凯瑟:文学生活》( 1978)中简要地讨论了薇拉作品中的现代主义。乔 安 米德尔顿在《薇拉 凯瑟的现代主义》(1990)一书中认为,“尽管凯瑟跟那些称之为‘现代主义作家’的巨擘人物既有共同之处又有不同特点,但是她与这些作家之间的相似点却常常被严重地忽略”( Middleton 1990:10)。米德尔顿的研究重点放在凯瑟的写作风格和写作技巧中那些和现代主义之间的相似关联上。
到目前为止,凯瑟的声誉在稳步上升。学者和评论家收集材料阐释凯瑟创作的丰富性,阐释凯瑟使用地方题材表达深沉的主题,揭示隐藏在显而易见的简单事物背后的复杂性,他们认为凯瑟具有“不同寻常范围和深度的 想象力”(Rosowski 1986:x)。自从凯瑟的首次译作《啊,拓荒者!》和《我的安东妮亚》于 1983年在中国被翻译出版以来,有关其作品的评论文章也随之大量问世,很多研究生撰写了研究凯瑟作品的论文,各类文章从有关凯瑟的不同角度研究不同的主题,这些文章几乎在中国所有的文学期刊中都可以找到。然而,据我们目前所了解的情况,迄今在中国对凯瑟及其作品进行研究的专著还较少。
本书在此对凯瑟评论的概括具有典型性而并非囊括全部。浪漫主义、现实主义、古典主义和现代主义都被用来分析凯瑟的想象力。正如琼 阿科切拉所评论的那样“美国文学继往开来,各种流派纷至沓来:从现实主义、自然主义、心理小说、社会小说到政治小说,凯瑟却不属于它们中的任何一类”(Acocella 2000:71)。“无论凯瑟是被视为一位美国偶像作家、一位女同性恋者抑或是保守的共和党成员,或者被认为是一个严谨刻板的新闻工作者,还是被认为是一个反现代主义者、拓荒时代的挽歌者,凯瑟在美国文学史上都难以完全归属于某一类,她的小说难以归类”( Bennett 1989: 140)。到目前为止可以说对凯瑟小说的认知,已经从对其匆匆一瞥,到仔细审视其所具有的独特艺术风格。从不同视角对凯瑟的阐释在继续进行着,可以肯定的是,随着凯瑟得到越来越多评论家的认可,凯瑟研究也已经进入了 21世纪的文学研究中心。所有这些对凯瑟的评论和研究无疑具有深刻的洞察力和启发性。然而,尽管凯瑟作品中的文学印象主义特点是不争的事实,但在探索凯瑟文学印象主义方面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即便是有学者在文学①目前国内见到的研究凯瑟的专著只有两本。一本是《包容与排斥——薇拉 凯瑟小说的美国主题研究》,作者许燕,湖南人民出版社,2012年 9月出版。该书主要通过《啊,拓荒者!》《我的安东妮亚》《教授的住宅》及《死神来迎大主教》4部小说分析了凯瑟的美国化主题,客观分析了她在美国化历史语境中所发出的声音及她对美国民族性的思考,探索了凯瑟作品中的文化内涵。另一本是《威拉 凯瑟的记忆书写研究》,作者李莉,四川大学出版社,2009年 5月出版。该书对构成凯瑟创作主体的 8部长篇,几个重要的短篇,以及作者的传记、书信和访谈录进行研究,剖析凯瑟成长创作历程及她文本记忆的社会框架。
印象主义的框架下来研究凯瑟的小说,此类研究也是凤毛麟角、浅尝辄止。华伦 弗兰奇把凯瑟和印象派画家联系在一起,因为“可以肯定的是,从莫奈到马蒂斯这些艺术家所做的大量努力,都在致力于‘去除框架’的束缚,他们的绘画不拘泥于画布,摆脱 19世纪中叶画家繁复琐碎的绘画风格,这正如薇拉 凯瑟在《不带家具的小说》中所说的那样,年轻的小说家们正在试图摆脱巴尔扎克小说的影响”(French 1974:238)。在《薇拉 凯瑟的想象力》( 1975)一书中,戴维 斯道克指出凯瑟小说中的情感“摒弃了自私的美国梦,转向了感知世界的丰富多彩。凯瑟的小说视艺术为一种和人民大众、某个地方或某个事件产生共鸣的过程”。斯道克认为凯瑟的小说具有田园诗或者田园诗艺术的风格,因为田园诗抒发情感且精描细画,试图去唤醒特殊的情感,从而给人非常深刻的印象( Stouck 1975:36)。约翰 墨菲在《我的安东妮亚:归乡之路》( 1989)一书中指出,考虑到凯瑟在谈及印象派画家作品和风景画家作品时富有洞察力的评论,凯瑟在自己的创作中大量运用印象派画家风格来描绘风景也就不足为奇了(Murphy 1984:51)。墨菲还令人信服地阐释了印象主义视觉艺术可以帮助读者理解凯瑟在其作品中所使用的“精心设计的,过滤意识的方法”( Murphy 1989:233)。阿萨德在其文章《凯瑟对光的使用:一种印象主义者的声调》( 1996)中认为,“凯瑟研究通常支持这种概念:她的作品跟印象派艺术有着诸多共同点”(Rosowski 1996:267)。然而这些研究注意到凯瑟与印象主义有很紧密关联性的同时却没有继续深入探究个中关系。
在阅读凯瑟的小说时,读者经常会感受到凯瑟小说带来的那种强烈的情感反应,即便在很熟悉她的作品的情况下,这种情感回应也久久萦绕于怀。凯瑟质朴自然的语言呈现出如画般的风景世界,这些画面引发了丰富多彩的气氛和情感。凯瑟的小说能给人以历久不衰的力量源自何处?凯瑟选择这样去创作是出于什么目的?凯瑟为什么以这种方式来安排她的写作素材?这些正是本书试图去回答的问题。其实,凯瑟以独特的视角再现了她生命画卷中的回忆,她的叙述方法、她对周围世界的感知、她对环境氛围的强调,这些都与印象主义美学一致。本书从印象主义视角对凯瑟的作品进行阐释和解读,首先追溯印象主义绘画与文学印象主义的共同内核,分析凯瑟通过强烈的主体意识和审美情感捕捉瞬间感觉印象,进而将一系列流动的印象并置,通过创新艺术书法表达作品的深层意蕴。
第一节印象主义绘画
文学印象主义概念的出现是通过大量的印象派绘画先例演绎而来的(Benamou 1968:56),因此尽管我们很难去定义文学印象主义,但是如果我们一定要从某个地方开始着手,我们必须先去了解 19世纪下半叶源自法国印象派绘画的美学指向。
印象主义这个术语昀早指的是 19世纪末法国的一种绘画艺术形式。 1874年,法国一批年轻画家的作品被法国的学院派剥夺了在官方沙龙展览的权利,他们举办了自己的画展。在这些画家中,克劳德 莫奈、爱德华 马奈、卡米耶 毕沙罗、皮埃尔 奥古斯特 雷诺瓦、阿尔弗莱德 西斯利和埃德加 德加等都是当时印象派的领军人物,构成了当时印象派画家昀重要的核心。这些画家不满学院派的教条和浪漫主义思想,他们试图摆脱学院派的教条偏见,按照一种革新的方式创作出自己的作品;他们努力去重新定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