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改革》预示着资本主义的萌芽。本卷准确的名字应该是“1300年到1564年前后意大利以外的欧洲文明史,包括意大利的宗教史,兼及欧洲、非洲、西亚的伊斯兰教和犹太教的文明”。 文艺复兴与宗教改革是近世生活中知性与道德的两个敌对的根源,人们有的会感激文艺复兴解放人的心智和美化人生,有的会感谢宗教改革鼓舞了宗教信仰和道德意识。文艺复兴的确传承了欧洲心灵发展的主流,后来导出了启蒙运动;而宗教改革却逸出常轨,排斥理性,重新肯定中世纪的信仰。 战火提供的教训是:任何宗教必须在竞争中求生存,若不面临挑战而显得至高无上,它就不会趋向宽容。宗教改革带来的最大礼物就是提供这种信仰上的竞争,使每种宗教奋力而为,提醒它们应当宽容大量,并把自由的热望与尝试带给我们脆弱的心灵。
《宗教改革(套装上下册 权威修订版)/世界文明史》:
第一章罗马天主教会(1300—1517)基督教的贡献宗教是知识界最后才开始了解的东西。年轻时,我们可能以一种自豪的优越感,对受人珍视的宗教加以轻视;在疑惑之年,却眼见它在一个世俗科学化的时代里,竟能繁荣发展,且又历经伊壁鸠鲁、卢克莱修、卢奇安(Lucian)、马基雅维利、休谟(DavidHume)与伏尔泰等人的致命打击之后,还能悠悠复活,我们确实惊异。在感叹的同时我们不禁产生疑问——这种恢复力的奥秘究竟何在?即使最睿智者想要妥适地解答,恐怕也须阅历百世才能办到。他可能先得认清:即使在科学发达之际,仍有无数现象无法以自然原因、数量及必然结果立即予以解释。心灵的神秘仍然非心理学之公式所能表现。在物理学方面,支持科学定理成立的令人震惊的同一个自然秩序,仍可能合理地维系对宇宙神灵的一种宗教信仰。我们的知识如同在无知的大漠中一座渐渐消退的海市蜃楼。生命并非全不可知。任何无法解释的现象,都被假设有自然或超自然的起源,有时这样假设,有时那样假设。在相互矛盾的事实前,唯有少数人能坚持不予评断。人类大部分仍将神秘的事物或事件,归因于凌驾在“自然法则”(naturallaw)之上的超自然物。宗教一向即为对超自然物的崇拜——包括慰藉、祈求或膜拜。芸芸众生,尽为生命所苦,倘自然之力无济于事,他们乃转而求诸超自然的掖助。于是,他们由衷地感激并接受那能带给生存以尊严与希望,能带给世界以秩序和意义的诸般信仰。倘若他们不能相信自然的残酷无情、历史的奸诈血腥及他们自己身受的苦难与剥夺是属于人所不可思议的神的设计的一部分,他们便很难耐心忍受凡此种种痛苦。无人能知其原因或命运的宇宙,不啻是一所知识的监狱;我们总愿意相信这一出伟大戏剧有一个公正的创作者和一个高远的目标。
尤有甚者,我们都渴望生存,我们觉得大自然生生不息地孕育人类与心灵,而其目的却只是待他们发展成熟时一举消灭之,这实在令人难以理解。科学给予人越来越大的力量,反而使人越来越微不足道;它改进了人的工具,但疏忽了它的目的;它对人类终极的起源、价值与目的,不发一言;它并未赋予生命、历史以意义或价值,这些是不因死亡或历史而取消的。因此,人们宁取自己觉得可靠的感性,而不取并不那么确切实际的理性。他们在厌倦了对凡世的思考和探索自然所感到的惶惑无助后,便竭诚欢迎一个权威教会的引导、悔罪的洗净及历经考验后而长久建立的坚定教条。由于不愿失败,不愿所爱者被剥夺离去,再由于罪的阴影与死亡的恐惧,人们觉得自己被上天救赎,因而洗除罪恶与恐怖,受到希望的慰藉与激发,并升到一种如神一样的永生境地。
同时,宗教也带给社会与国家错综而普遍的影响。传统的仪式抚慰了精神,并联系了世世代代的子孙。地方教会将个体集合成社群,成为一个大家庭。英国大教堂则成为统一自治区的产物与骄傲。生命得到神圣艺术的润饰,而宗教音乐也将舒缓、和谐注入人类心灵与群体之中。宗教对与我们本性相违、对文明不可缺的道德典范,提供了超自然的制裁与支持——无所不见的神灵、永生受罚的威胁、万世至福的许诺,及不尚人间脆弱的权威而尚天上神力的圣训。我们的本能经过1000个世纪的不安与追逐陶铸而成,这些本能使我们适合成为凶悍的猎人与贪婪的多妻者而非和平的市民。人们曾具有的活力胜过目前社会的需要。欲使社会文明,人们必须每天百次自觉或不自觉地节制这些本能。远在史前时期,家庭与国家早已乞援于宗教以缓和人类野蛮的冲动。父母发现宗教可驯服任性的孩子、使之趋于中庸与自制;教育家则珍视其为陶冶青年的无上法门;而政府也久已寻求与宗教合作,以便从人类分裂的自我主义与自然的无政府状态中,构筑出社会秩序来。倘若宗教不曾存在,则大立法家像汉谟拉比(Hammurabi)、摩西、莱喀古斯(Lycurgus)与庞皮利乌斯(Pompilius)也必会发明出来。但事实上他们并不需要如此,因为宗教是自动并不断地发自人类的需要与愿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