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卡列宁娜》是俄罗斯文学泰斗托尔斯泰著名的作品之一,通过女主人公安娜追求爱情的悲剧,以及列文对改革的思考和探索,描绘出19世纪末20世纪初俄罗斯从莫斯科到乡村的社会全景图,是一部经典百科全书式作品。
故事通过中心人物安娜·卡列宁娜与其丈夫卡列宁、情夫伏伦斯基的关系,通过其哥哥奥勃隆斯基的关系,把安娜的生活圈子和另一个圈子联系起来,组成一个上百个人物的体系。作家利用这个庞大的体系所反映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生动而深刻地写出十九世纪中叶俄罗斯资本主义刚刚兴起时期的社会面貌,提出了这个历史时期俄罗斯所存在的政治、经济、宗教、道德、教育、妇女、儿童、城市、农村等一系列重大问题,表达出作家作为一个富有正义感的贵族知识分子的许多观点。
对于中国读者来说,俄罗斯文豪列夫·托尔斯泰的名字耳熟能详,他也是中国读者最喜爱的俄罗斯文学家之一。
列夫·托尔斯泰,生于1928年,卒于1910年,是19世纪最伟大的思想家和艺术家,被誉为世界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最后一座也是最伟大的山峰。从世界文学范围里考查,俄罗斯文学家中,托尔斯泰创作时间最长,作品数量最多,影响最深远,地位最崇高,当之无愧是19世纪俄罗斯文学,甚至是世界文学的巅峰。
《安娜·卡列宁娜》是托尔斯泰三大里程碑作品之一(其余两部是《战争与和平》和《复活》),创作于19世纪70年代。当时正值俄罗斯农奴制改革,整个社会从封建农奴制社会向新兴资本主义社会转型,封建没落贵族腐化的思想与资产阶级人文思想的快速兴起发生激烈碰撞。社会政治、经济制度、道德观念、宗教、教育、妇女问题、儿童问题都在急剧地变化。受人文思想的启蒙和人性觉醒的影响,人们会自由的追求、对恋爱自由、婚姻自主的要求越来越高。
托尔斯泰原本只想在《安娜·卡列宁娜》中写一个上流社会已婚妇女失足的故事,但小说定稿的时候,小说的重心已经变成描绘俄国社会新旧交替时的矛盾与惶恐。贵族家庭关系瓦解,道德崩溃,女主人公安娜·卡列宁娜不能忍受丈夫的虚伪与冷漠,追求真正的爱情与自由。安娜是一个美丽、真挚、内心充满活力的贵族女子,一次偶然的机会,她与年轻军官伏伦斯基坠入情网。她奋起抵抗整个上流社会的虚伪,大胆冲破舆论桎梏,公开追求自由爱情。但是,好景不长,安娜与伏伦斯基的感情出现裂痕,最终走上自杀的道路。
作家对他笔下的安娜充满同情。安娜的命运,是那个时代和社会环境下女性的共同命运。而安娜的遭遇,也大大超出了托尔斯泰最早想写的家庭主题,成为意义深刻的妇女解放主题。安娜高贵的灵魂,自我意识的觉醒,对个性解放、生命意义的渴求,对贵族社会的叛逆,以及对幸福义无反顾的追求,使她成为了世界文学史上最光辉耀眼的女性形象。这个形象突破了那个时代一般的贵族妇女,她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以那个时代罕见的激情和勇敢,触犯整个上流社会的虚伪道德,动摇了统治阶级“合法”婚姻的基石。安娜出现之后,俄罗斯文学上至今还没有比她更丰满、更深刻的女性艺术形象,她毫无疑问是世界文学史上最美、最成功、最难超越的女性形象之一。
小说另一个重要人物是康斯坦丁·列文。作家在他身上,寄托了自己对当时俄罗斯的社会、政治、经济、历史等诸多问题的看法。列文是一个庄园主,属于基层的统治阶级。托尔斯泰通过他的故事,描绘出资本主义势力侵入农村后,地主经济面临危机的情景。列文为人真诚、勤劳、有理想、有追求,他与社会的种种冲突,正是社会巨变的体现。列文苦恼着,寻求解决思想里的矛盾,他是一个探索性的主人公形象。在这个人物身上,流露出作家自己对当时俄罗斯社会问题的深刻思考与自觉的责任心,但不能把两者划等号,托尔斯泰本人的思考比列文还要更复杂、更宽广。
《安娜·卡列宁娜》是一部多层次、多角度的作品。它通过安娜一条线索、列文一条线索,通过这两个核心人物,串联起上百个人物,组成拱门式双线条对比结构,是小说艺术结构的精品。同时,强烈的对比也是小说的重要艺术特点。小说通过安娜与吉蒂的对比,列文与伏伦斯基的对比,伏伦斯基与卡列宁的对比,安娜对朵丽的对比……使人物之间互相辉映,读者可以体会到人物里里外外的特征和实质。小说还通过心理描写、细节描绘、景物描写等艺术手法,把各色人物和社会百态生动地展现在读者面前。
托尔斯泰是世界文学史上第一流的大文豪,对他的思想和艺术创作的研究浩如烟海。这篇短短的《编者的话》只能点到即止。一百多年来,《安娜·卡列宁娜》不断重版,搬上舞台和荧幕,无数作家和读者受其影响,成为每个人必读的文学经典。此番出版《安娜·卡列宁娜》,采用的是俄语翻译名家智量先生的译本,并且使用修订本,更尽善尽美。
列夫·托尔斯泰是俄罗斯19世纪中后期zui伟大、zui著名的文学家,也是世界文学史上zui伟大的文学家之一。他出身于贵族家庭,但同情农民,同情革命,他的思想中充满激烈的矛盾。这些矛盾也正是当时错综复杂的俄罗斯社会形态的体现。代表作包括《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宁娜》、《复活》等等。
智量,我国著名翻译家。江苏江宁人,1928年6月生于陕西汉中。1952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俄语系,后进入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作。1978年调入华东师范大学,1993年退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任上海比较文学会副会长。译著有《叶甫盖尼·奥涅金》、《上尉的女儿》、《安娜·卡列宁娜》、《黑暗的心》、《贵族之家》、《前夜》、《屠格涅夫散文诗》、《我们共同的朋友》、《贝壳》、《双子星座》等。著作有长篇小说《饥饿的山村》,专论《论普希金、屠格涅夫、托尔斯泰》。共出版专著、创作、译著和主编书籍30多部。
当伏伦斯基对安娜说,她的处境是无法忍受的,劝她把一切都对丈夫说出来,安娜当时固执而且愤怒地反驳过他,尽管如此,在内心深处,她知道自己的处境的确是虚假的、不诚实的,她一心一意想要改变这种情况。跟丈夫从赛马场回来的那天,她一时激动,对丈夫把一切都说了出来;虽然在说这些的时候她很痛苦,她却高兴她这样做了。当丈夫丢下她走掉以后,她对自己说,她很高兴,现在一切都确定了,至少不必再作伪和说谎了。她觉得,现在她的处境是永远确定了,这一点毫无疑问。她的新的处境可能是很不好的,但是它是确定的,其中将不会有什么不明白不真实的东西。她想她给自己和丈夫所造成的痛苦,在说出这些话以后,也就会因为事情已经确定而得到补偿。当天晚上她就见到了伏伦斯基,但是她没有把她跟丈夫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虽然为了使情况确定下来,本来是应该告诉他的。
当她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她对丈夫所讲的那番话,这番话现在让她觉得是那么地可怕,她无法理解自己怎么就下了决心把这些奇怪而粗鄙的话说出口来,她也不能想象,这样做的后果将会如何,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而阿历克赛·亚力克山德洛维奇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我见到伏伦斯基也没告诉他。他临走时我本想叫他回来告诉他的,可是又改了主意,因为我奇怪为什么自己没有在他一来的时候就告诉他。为什么我想告诉他,可又没有告诉他?”作为这个问题的回答,她脸上泛起一阵羞愧的热辣辣的红晕。她明白了是什么止住她把话说出来;她明白她是感到羞愧了。昨天夜晚她还觉得自己的处境已经是明明白白,现在她突然又感到不仅是不明不白,而且是走投无路了。一种羞耻感让她觉得可怕,这一点她从前连想也不曾想到过。——当她想起她丈夫将会做什么,就会有一些极其可怕的思想浮上心头。她想到,管家这就会来把她赶出这幢房子,她的耻辱将会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问自己,要是被赶出门,上哪儿去呢,她找不到答案。
当她想到伏伦斯基的时候,她好像觉得,他并不爱她,他已经开始把她看作是一个累赘了,她不能把自己交托给他,于是她因此而对他感到一种敌意。她觉得,她对丈夫所说的那些话,也就是她在自己心里反复不停地说过的那些活,好像已经对所有的人都说过了,所有人都听见这些话了。她不敢正视家里的人。她不敢召唤使女,更不敢下楼去见儿子和家庭女教师。
使女早就站在她的门口倾听了,现在自己走进屋里来。安娜见她像有话问她似的望了她一眼,便吓得满脸通红。使女请求原谅,说自己走进来了,她说她好像觉得听见了铃声。她带来了一件连衣裙和一张便条。便条是培特茜送来的。培特茜提醒安娜说,今天早上丽莎·梅尔卡洛娃和施托尔兹男爵夫人要带她们的崇拜者卡鲁日斯基和斯特列莫夫老头儿来自己家玩槌球。“您哪怕是来看看呢,就算是研究风俗习惯吧。我等着您。”培特茜在便条的结尾写道。
安娜看了便条,重重地叹了口气。
“什么都不需要,不需要,”她对正在梳妆台前收拾香水瓶和小刷子的安奴什卡说,“你去吧,我这就穿衣服出门了。什么都不需要,不需要。”
安奴什卡出去了,然而安娜并没有开始穿衣裳,而是照原样子坐着,把头和两手垂下来,时而浑身哆嗦一下,似乎想要做个什么手势,说点什么,却又呆呆地一动不动。她老是不停地重复一句话:“我的上帝!我的上帝!”然而无论是“上帝”或者“我的”,对她都毫无任何含义。尽管她受的是宗教教育,她从不怀疑宗教,但是向宗教寻求帮助让自己摆脱眼前困境的想法,对她来说,也是缘木而求鱼,就好像去找阿历克赛·亚力克山德洛维奇寻求帮助一样。她事先知道,只有在她抛弃构成她全部生活意义的东西这个条件下,宗教才有可能帮助她。现在她不仅感到心情沉重,而且已开始体验到一种恐惧,因为自己正面临着一种新的、不曾体验过的精神状态。她觉得她心里的一切都开始变成双重的了,就好像眼睛疲劳时看到的物体有时会变成双重一样。有时她不知道她怕的是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她害怕或者想要那曾经有过的东西呢,还是那将来会有的东西,她到底想要什么,她并不知道。
“唉,我在做什么哟!”她自言自语说。忽然觉得两边太阳穴发痛,等她清醒过来,她看见她是在用两只手抓住自己两鬓的头发,紧压住鬓角。她跳起来,来回走动着。
“咖啡煮好了,老师和谢辽沙在等着。”安奴什卡说,她又回到屋里来,又看到安娜仍是原先的姿势坐在那里。
“谢辽沙?谢辽沙怎么啦?”安娜突然兴奋了,她问道,整个上午这是她第一次想到她还有个儿子。
“好像他做错事了。”安奴什卡笑着回答说。
“怎么做错事了?”
“您角屋里放着桃子;他就,好像是,悄悄儿地吃了一个。”
一提起孩子,就使安娜忽然从她所陷入的困境中摆脱出来。她想起这几年来她让自己担当着的是这样一个角色:一个为儿子而活着的母亲,她这种想法有一部分是真心实意的,虽然夸大了很多,于是她高兴地感觉到,在她目前所处的困境中,她还拥有一个自己的独立的王国,无论她在丈夫和在伏伦斯基面前处于怎样的地位,这个王国是不受影响的。这个王国——就是她的儿子。无论她陷于怎样的境地,她都不可能舍弃儿子。就算丈夫会羞辱她,把她赶出家门,就算伏伦斯基会对她冷淡,仍旧去过自己放荡无羁的生活(她怀着怨恨和责备的心情想到他),她都不可能舍弃儿子。她有自己的生活目标。因此她必须行动,行动,保住她跟儿子在一起的地位,不能让人家把儿子从她手里夺走。甚至还要快些,尽可能快些行动起来,趁他们还没有把儿子从她身边夺走。应该带上儿子远走高飞。这才是她眼前唯一应该做的事。她必须定下心来,必须从这种痛苦处境中脱身。想到这直接和孩子有关的事,想到现在就应该把儿子带到一个什么地方去,倒真是让她定下心来了。
她迅速穿好衣裳,走下楼去,迈着坚定的步子走进客厅,那里,像往常一样,咖啡、儿子和家庭女教师都在等候着她。谢辽沙穿着一身白衣服,站在镜子下方一张桌子边,弯着腰,低着头,摆弄着他采来的几朵鲜花,一副聚精会神的表情,她熟悉他这种表情,这一点很像他的父亲。
家庭教师脸色特别地严厉。谢辽沙,他老是这样的,忽然一声尖叫:“啊,妈妈!”接着便犹豫不决地停下来:是把花儿丢下,过去向母亲问安呢,还是先把花环做好,带着花儿一块儿去?
家庭教师向安娜问好以后,便没完没了、详详细细地说起谢辽沙的过错来,但是安娜并没有听她说些什么;安娜在想,是不是带上她一起走?“不,不带,”她决定了,“我一个人带上儿子走。”
“是啊,这很不好呢。”安娜说,搂住儿子的肩膀,用一种不是严厉而是羞怯的目光,让这个小男孩感到困惑、感到欢欣的目光望了望他,又吻了他一下。“把他留在我这儿吧。”她对表示惊讶的家庭教师说,然后,并不松开儿子的手,坐到摆好咖啡的桌边。
“妈妈!我……我……没有……”儿子说,他极力想从妈妈的表情上知道,他会受到怎样的责备。
“谢辽沙,”家庭教师一走出房门,安娜就说,“这样不好,不过你不会再这样做了吧?你爱我吗?”
她感到,泪水在她的眼睛里涌着。“难道我能不爱他吗?”她对自己说,两眼凝视着儿子又害怕又高兴的目光。“未必他会跟父亲站在一起来惩罚我?未必他就不会怜惜我?”眼泪已经流上她的面颊,为了不让孩子看见,她忽地站起来,几乎像跑步一样冲到阳台上。
几天雷雨之后,天气寒冷而晴朗。阳光透过冲洗干净的树叶明丽地照耀着,空气冷丝丝的。
安娜因为冷,也是因为内心的恐惧,身子一颤,沐浴着这清新的空气,她觉得更加冷、更加恐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