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远方:一个县的史诗》是一部县域史诗,是一个蜗居半世的长兴土著人写给她的一世情书。书中没有当下流行的景点软文和渲染硬伤,只有这方百万年山水的缜密肌理和岁月皱折。短短千字文,直入一镇、一路、一街、一巷、一山、一景的社会底层市面,贴着地面生将风貌缩影成经典时尚。
《近在远方:一个县的史诗》是以浙江省长兴县为摹写对象的文化大散文。作者认为,长兴这个县地处吴根越角的长兴,既有性格率真耿介的北相,又有民风细腻绵密的南姿。作者在长兴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撷取了百余个风物人情的片段,试图揭示出长兴特有的历史形成以及地理文化。这既是一部画面恢弘的史诗,又是一部写法另类的地方志书。
这是一部县域史诗,是一个蜗居半世的长兴土著人写给她的一世情书。书中没有当下流行的景点软文和渲染硬伤,只有这方百万年山水的缜密肌理和岁月皱折。短短千字文,直入一镇、一路、一街、一巷、一山、一景的社会底层市面,贴着地面生将风貌缩影成经典时尚。
长兴这个县内含的气质,难说属于北方或者南方,性格的率真耿介她是北相,而地域气候女孩肤色却具南姿。但她心里具不一样的南方,慢节奏的生活、市井的气息、老土而生硬的话语,这背后,她是性情的、淡泊的、先锋的、保守的、桀骜的、廉价的、包容的、世俗的、超脱的,忙碌又悠然,有如美人指上的钻石,看得到它的熠熠生辉,却无法真正数得清它有多少刻面。
史书里,长兴的头脑阶层,从不会认准某一盏窥探华夏经典思想的青灯,他们读书只为写就自己经世致用的践行。长兴人不大关注纯粹民族风格的磅礴创意,也不指望有璀璨气势的精神产品烛照世界。
如此的人生状态,每个时代总会亮一回底牌:有疏离玄奘、独自回终南山创建律宗的下箬圣人道宣和尚,有上疏谏阻唐太宗大兴土木、兴兵征伐的忻湖美人徐惠,有唐诗宋词后回乡补了元曲的空白的鼎甲桥学人臧懋循,有公然对垒宰相严嵩的钮店湾高人徐中行,有因林则徐遭贬而大闹广州明伦堂的画溪奇人钱江,有批蒋介石专横的吴山狂人雷震,更有与耿炳文一起筑城共抗张士诚十年的雉城土人。这些,全因古银杏这冰川时期植物和扬子鳄这恐龙时代动物坚定的守望。
鲁迅说他的故乡民性有山岳气,合了张岱山水倔强之意。长兴人的山岳气是把天赋化为质地,诗文营生带老气、像刺伤,唾弃说教、唾弃生命卑微的欷觑,一心经营民间精致的天地。
长兴人心气硬朗,稍不顺心,便要抄家伙,当面求个了断。长兴人心底柔软,家中来客,端上最好藏货。一种贵气的山水人格。
长兴遭遇过太多的灾难,多少前尘孤愤留下无数深痛的血斑,像含恨的残梦,哀乐交杂,恩仇纵横。萧瑟凉风吹冷了窄街一绺绺的石板路,行人体悟过了沧桑,才有尊重当下的觉悟。
书文化与剑文化合为吴越文化的千古二绝。((汉书》说,吴越之君皆好勇,好用剑。长兴的男儿多骨气,要是仗打到家门口,长兴人一定会拆下肋骨做火把,点亮所有的生灵。今天的天平、畎桥一带,恋武尚剑之风一直高昂着。一寸短,一寸险,冷对惨烈搏杀也会静对人生艰辛。新四军选这儿做根据地,大智慧。
“故乡的烟囱”,是长兴的乡愁事件。用乡愁教养出山河情深,是长兴的雅。气韵里不宣示旧派伦理,用敬畏的神色、敬神的情操为自己构筑一种年代风格。远行的游子,一辈子都在张望家乡的烟囱,一辈子都在补回家的课。上了年岁的长兴人,很会延伸到逝去的时间另一端去用心思,去看一看故园里那些早已听在耳里记在心里的人物,引我们流落到旧时光去体验震惊,留追忆的本能。
张爱玲说:“时代是仓促的,已经在破坏中,还有更大的破坏要来。”乡土至上是长兴人一生的底气,因为净土比红尘更值得敬仰,修行比旅行更来得壮观,村庄比城市更不能失去,山青水绿更有证明自我的力道,更能挑战外界的品读智力。
外来者难懂这里的山水,因为长兴人的骨子里,将北国“骏马秋风”的阔大剽悍与江南“暖雨熏风”的细腻委婉捏合成一种诱惑,一种保卫家乡的人们久违的素养。
张加强,浙江海宁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傲骨禅心》《千秋独行》《天镜》《史祭——历史孤寂中的人物》《历史时空中的肖像》等历史文化散文。作为风格类作家入选《浙江现代散文发展史》。
序——长兴风雅颂
脚印——与看不见的声音独语
终南山,寻访一位故人
仙山,一起凡人成佛的事件
三鸦冈,一则南朝的“盗墓笔记”
徐惠,爱那么短,遗忘那么长
钱起,曲终人不见
陆羽,顾渚山的代言人
竹山潭,颜真卿的文化沙龙
城南旧事,白鹭簇拥张志和
皎然,出家人拿什么传世
白岘洞山,传说引得高人来
白居易,境会亭的诱惑
明月峡,杜牧为农家写诗
陆汇头,泊一艘唐代诗船
史上之最:一文八序
苏东坡的长兴朋友圈
鼎甲桥,藏在古桥上的魂灵
罗齐,明代胜境
官德,三县官与一片叶
老县衙,孤独的摇扇人
晓家桥,找寻吴承恩住处
钮店湾,那消失的墓和碑
张岱,为长兴圆一回风雅梦
张度,一束中兴画学的光芒
悬脚岭,郭沫若的一次调研
小溪口,不存戒心的临水而居
街巷——让阳光照进历史的屋子
东鱼坊,用凝视做回望
朱氏祠堂,被恩典与忧伤装扮着
文人情怀,县政府的两次装修
下箬,那一口圣井
陈故宫,那前世未了的心结
天居寺,用作后世审判
大成殿,一幢老屋的编年
钟楼,镌刻了岁月的声音
砖魂,踏上16世纪的楼梯
牌坊,一座城市的老底子
三槐堂,大西街文化贵族
仓前街茶馆
悠长的望春街
皇家湾,来自海外叙述
古泗安,石板上的独轮车痕
夹浦街,临湖的石板路
钦家的墙门堂
白岘,临溪的山村老街
慈航普度,坐船登水口老街
古桥联,守河神的内涵
钱宅,爬满青藤的老屋
徽州庄,一种文明的消失
煤山,科学家闲逛的长街
寿圣古刹,世俗的围剿中入佳境
台基山,长期居住城中的亡灵
地气——用最世俗的方式爱你
箬溪,人文璀璨母亲河
乌瞻山,神仙之美离我们不远
弁山,借文化充胀底气
箬溪书院,曾经的文脉与文运
古道,懵懂岁月的懵懂际遇
白鹭湾,任一段时光做虚度
兰香山,带着拷问的香
东方梅远,一个遥远的裂口
森林小镇,地气哲学与出世智慧一
绿野仙踪,挣扎与梦想纠缠的午后
齐山,永不与趋势为敌
川埠,走一段域外人生
桃花源,不是一个单独的词
旷世风雅,为一座山作传
登城山,拜城南诸寺院
图影,思考的荷
龙之梦,晚霞中的晨雾
城里群山,龙山顶上看落日
芳草地的竹竿艺术
霸王禅居,在家的气韵里享时光
炊烟中,在百翠山庄写家书
太湖石,造路之道
薰衣草,紫色道上无限的人
地气,一个县因泥石而风流
银杏道上,人类最后的挽留
树上,那诗意的木屋
葆青,探寻人类来路一
漤港,养在水里的自然遗产
贡茶院,寻找一片叶的下落
留痕——学会赞美黄昏
仰峰,沁着岁月包浆的政权
张岭,与山穷水尽保持距离
三洲山坟茔,眼泪是人类最后的水
归宿,湿地公园的十字架
当代陆羽,世界仅剩的仪式
和余光中在顾渚山聊乡愁
潘韵,寂寞宗师
陆文夫:唯有饮者留其名
汪国真,有多少拥有可以放下
沈泽宜,读透一个诗人是不可能的
叶小舫,告别中结识自己
四方堂暮鼓,幽暗里的本质部分
图书馆,没有一分钟是浪费
书库,在岁月的荒原找称心
湖居,潘公凯的孤寂与情怀
林场,过一回意志的瘾
做本好书供养情操
抄茶经,程少凡的敬神情操
县城,山道上的春天部分
雨天,去绣云里读诗
不在无我的年纪谈修行
鳄鱼,用繁衍做信念
节庆,在一座移民城市的腔调
仙山湖,那一次水边探险
红曲酒,睿智的舌品曼妙的醉
名人堂,化作菩萨模样
远方的家,保持一种回首的能力
后记:乡土信仰,多一个觉
《近在远方:一个县的史诗》:
终南山,寻访一位故人
公元6世纪,长兴一个叫下箬里的小地方出了两个伟人。
503年出了陈霸先,在世纪之初。596年出了道宣,在世纪之末。由他的下箬老乡陈霸先一手建立的陈王朝已于七年前告终,世道姓隋,但神圣之气还在。道宣少年时,父亲将他送进了下箬寺。这座寺院没有留住这位日后的高人,他早早地云游天下去了,在一直想往的当时的佛教圣地终南山修炼。
据传道宣北走前在顾渚山寿圣寺修了一段时间,此时的寿圣寺已有三百多年的香火。这座古刹给了道宣以静气。
2016年深秋的一个午后,我们随长兴寿圣寺界隆大和尚从西安古城南去,上了终南山,寻访这位故人。2017年是道宣和尚圆寂1350周年,寿圣寺将为其举办隆重的传戒法会,以故乡的名义纪念这位律宗祖师。
我们走前山,一千多年前的道宣和尚走的是后山,我们擦肩于时空。
道宣修行的净业寺,山门立于山脚。山门过后,须踏级长长的山道,气喘吁吁后于山林深处见世上独有之匾:以法护法。同行的民族宗教局张兰脱口而出:有佛门纪检的气势。
接近山顶才露正殿尊容,才见道宣打坐的山洞。看来山寺宏大与否,与地盘无关,因为佛法无边;但作为律宗祖庭,略显寒碜。
八宗祖庭中,西安占六:律宗净业寺、华严宗华严寺、唯识宗慈恩寺和兴教寺、三论宗草堂寺、净土宗香积寺、密宗大兴善寺和青龙寺。另二宗系禅宗河南嵩山少林寺、天台宗浙江天台山国清寺。《长安古刹提要》载:“因道宣住终南山,今寺为各丛林之冠。”今天中国的僧徒,仍大都以道宣学说为持戒的楷模。
道宣二十岁时在大禅定寺拜师智首律师。智首讲了《四分律》,他将各条戒律一一记心,以为学成,便要另学禅定功夫。智首说,你听我讲二十遍后再做决定。这一讲就是十年,听讲中践行戒律。
唐太宗贞观元年,也是道宣开宗立义之始,他四处学律。同在那一年,另一位年轻的僧人混入逃难的人群出关求学去了,这位僧人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玄奘法师。贞观十九年,未经朝廷准许出印度的玄奘法师带着657卷经书回归,长安城万人空巷迎接。唐政府征召天下高僧前往长安参与译经事务。道宣去了长安弘福寺参与玄奘译经道场。他与玄奘同辈,是他的师侄。玄奘与众多译者住兴教寺翻译佛经,道宣负责校译,足见其在佛教圈内的地位。
玄奘与政治走得很近,一味迎合朝廷是为两件事:一是译佛经,二是争名分。此前的佛教,一直排在道教之后,称为道儒释,玄奘望朝廷能以平等看待。他上书太宗皇帝,希望为他的《圣教》作序,唐太宗为顾及道教情绪,回绝了。
玄奘再次上书,唐太宗这才写了《圣教序》,由此构筑了佛教顶峰。道宣在长安城宏大的佛经校译盛事中,看到那些所谓的高僧被全社会追捧,个个至高无上,引起道宣内心的警觉。他不愿住唐皇建的大慈恩寺,不做贵族和尚,校译完玄奘和尚从印度带回的佛经后,独自离开长安,上了终南山,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律习定慧。他在一个山洞坐禅,附近又搭十八个草屋,冥想不生不灭的境地,一直受着晦明风雨,精研律学。
任何一种心学的成形,都启迪于对生命的理解。庄子说了他的一弟子从师学道渐悟过程,第一年心如野马,第二年开始收心,第三年心无挂碍,第四年混同物残,第五年大众来归,第六年可通鬼神,第七年顺乎自然,第八年忘去生死,第九年大彻大悟。道宣思考一个问题:律。光自律不行,需戒律。它综合各部律典,会通大乘和小乘,构筑自己的经典。
道宣驻脚终南山修研戒律,开启了他的传世功德,创立了南山律宗,成为中国戒律思想史的重要思想家,世称律祖。
唐高宗乾封二年(667年)二月,道宣在终南山用自己制定的仪规,为沙门受戒,在麓清宫精合创立戒坛。诸州沙门来受具足戒的,有二十多人。《中国佛教百科全书》记载:中唐以前,禅僧未单独设寺,或寄居道宣创立的律宗寺院,或挂名某寺而居他处。道宣是第一个把禅僧收在门下的宗师。今天中国的出家僧徒,大多以他的《四分律》为行持的楷模,他规范了传戒和受戒等戒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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