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不仅想靠武力统治世界,他还以哲学家领袖自居,企图统治精神世界,居然得到了同时代许多知识分子的拥护。一方面,有哲学家因受迫害而流亡、自杀,另一方面,又有许多哲学家为他辩护、背书,甚至充当帮凶。本书探索了希特勒与哲学家的关系,揭开了在哲学的象牙塔中令人难以置信的恶:残忍、野心、暴力和背叛。令人心寒的是,许多知识分子似乎是暴君的天然朋友。
本书根据可靠材料,从合作与反抗两个角度详细叙述了若干德国哲学家在纳粹统治时期与希特勒政权的交涉,并追踪了这两类哲学家此后在学术界的影响力。哲学家们在强权下的选择以及他们后来不同的学术命运同样引人深思。
写在前面的话
1970 年代,那时我年纪尚小,在萨福克郡的祖母家中玩得不亦乐乎。在小花园里,我和弟弟挖到了几块白骨。它由层层泥土覆盖着,藏在一间漂亮的粉色小茅屋后面,得走到蜿蜒的小路尽头才能找到。除了骷髅骨,我们还找到了一处红砖斑驳的台阶,可以下到一个废弃的防空洞。经过冥思苦想,我们断定这些骨头是空袭遇难者的骸骨,于是兴冲冲地拿去给厨房里的祖母看,当时她正忙着摘醋栗的根叶。
祖母疑惑地盯着骨头,记忆涌上心头。她给我们讲了第二次世界大战,讲了祖父如何挖自家的防空洞。她信不过这个防空洞,当纳粹德国的飞机掠过东海岸上空,她就和两个孩子蹲在厨房的桌子下。有一次,飞机的轰鸣声特别大,她一把将女儿从后门拉到厨房,刹那间一颗炸弹落在了附近,只偏离本地的学校一点点。蚀刻着明晃晃的万字符的飞机掠过头顶,爆炸产生的碎片满院子都是。
为了寻找更多线索,我和弟弟又去了防空洞,可只找到了一块随地乱扔的锈铁,一碰就掉锈。虽然祖母对骸骨一无所知,但我们凭着孩童的探险热情,想让这块骨头恢复生机。当一家人沿着萨福克海岸散步时,我们会爬进废弃的碉堡中,想象士兵在冰冷的泥浆和坚硬的石头中潜伏已久,时刻担心希特勒入侵的情形。
我还清楚地记得祖父的样子,他坐在房间一角的扶手椅上,衔着烟斗,烟雾从烟斗中徐徐升起,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他慢吞吞的语调。他在茂密的花园中闲逛时,我就会跟着,看他用铁皮水壶给种在陶罐里的紫色吊钟海棠浇水。花房寂静又潮湿,在成排的天竺葵和小橘树中间,他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战争,尤其是纳粹党的暴行。
后来我成了一名医科大学生,第一节课由英国医学会会长讲授。他给学生们抛出了这样一个道德困境:人体学知识来源于第三帝国用犹太人做的人体试验,是关于人体的真理,能够救死扶伤,但我应该将这些知识教给我的学生吗?
我花了好几年时间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在某个时刻,我的生活变了。我将专业由医学改为哲学,那里的课程很关注道德困境。
哲学大师和他们讨论生活大难题的代表作被一并呈现给了我们,而德国哲学传统看起来格外丰富和令人兴奋。后来我才知道有些著作出自狂热的纳粹党人。
就像祖母花园中的骷髅骨,许多德国哲学家的邪恶过去也不为人知。没有人提起讲台上讲授的一些观点来自希特勒合作者的思想。作为学生,我们想当然地认为哲学家本该反对纳粹主义,毕竟哲学源于道德科学。任何有关纳粹主义的东西肯定都会被认作是腐朽的,而不是主流课程的一部分。想起我的祖父母和在医学院提的问题,我和同学们发现了学术界隐藏的惊天秘密:关于哲学如何涉嫌种族屠杀的故事。
作者:〔英〕伊冯·谢拉特(Yvonne Sherratt),思想史学者,剑桥大学博士,在英国布里斯托大学任教。主要著作有《社会科学的大陆哲学》《阿多诺的肯定辩证法》。
译者:刘曦 杨阳
写在前面的话 / 1
书中人物表 / 3
绪 论 / 9
第一部分 希特勒的合作者 / 13
第一章 希特勒:天才调酒师 / 15
第二章 荼毒的圣杯 / 53
第三章 合作者 / 87
第四章 希特勒的法律制定者:卡尔·施米特 / 123
第五章 希特勒的超人:马丁·海德格尔 / 137
第二部分 希特勒的反对者 / 165
第六章 悲剧:瓦尔特·本雅明 / 169
第七章 流亡者:西奥多·阿多诺 / 205
第八章 犹太女人:汉娜·阿伦特 / 241
第九章 殉道者:库尔特·胡贝尔 / 263
第十章 纽伦堡审判及其他 / 289
后 记 / 331
参考文献 / 333
索 引 / 353
译名对照表 / 389